赵闯，PNSO啄木鸟科学小组美术总监，国际知名科学艺术家。他从7岁开始自学画恐龙，21岁时作品登上了《自然》杂志封面，他长期与数十位著名科学家合作，参与他们的古生物研究项目，为古生物化石提供科学复原支持，截至目前，他已经创作了超过1000种古生物化石的生物形象复原作品，是世界最优秀的恐龙画家之一。

大家好，我叫赵闯，来自辽宁沈阳。

我是一名科学艺术工作者，科学艺术吧，它是一个比较宽泛的概念，其中有很多分支，今天我就跟大家简单分享一下，我所从事的这一个领域，说全名，如果特别准确的说，就是灭绝生物的生命以及环境重现，简单说就是复原这些已灭绝了的动物。

我们现在上博物馆看到的恐龙也好，翼龙也好，古兽也好，这些动物骨架，它活着的时候是什么样，如果你要去问科学家，科学家未必会告诉你，因为科学家是非常严谨的职业，恐龙它是材料科学，我挖一块骨头，我描述这骨头有多长，我不会凭空去拿一块骨头，去说它皮长什么样，这不符合科学家们的风格。

那究竟它长什么样？这就靠我们这种职业来完成，这个行业如果用什么最高大上的职业能代替它，我希望就是时间旅行者，至少，我用我的方式，让大家穿越时空的障碍，看到一些这个时代看不到的东西。

下面就大家想象一下，你置身在8800万年前的美国，当然那会儿不叫美国。在一个干枯的河床旁边，那条河还有一点水，但是即将干枯，周围环境十分闷热，四周环山，地上没有草，因为那会儿草才刚出现，这种植物分布还非常稀少。

这时候，你听到远处轰隆隆来一群特别巨大的动物，仔细，离远看好像有点像犀牛，身子挺圆，长得像卤蛋一样，对，头上长个角，但是仔细看，定睛一瞧还不是，头上多俩角，然后后边还有一条长尾巴，那是一群三角龙，一大群三角龙。

它们每年都要来这地方喝水，但是今年来特别沮丧，因为今年大旱，这块就没有水，然后这群三角龙走到这地方，还没决定是在这多喝一会儿，还是继续找。这时候龙群又开始躁动，狂奔的时候，有一只可能是有点腿脚不好，被撞了几下之后倒在地上了，眼看着大队伍远去了。

这只恐龙特别悲剧，站起来，抬头刚要去追，这时候身后一个庞然大物出现了，它脚踩的这只就是三角龙，看这张画可能能推算出刚才那个故事的结尾，霸王龙赢了。这就是我们的主角霸王龙，张开血盆大口，到处吃东西呢。

天上这些翼龙，还有旁边那个小胳膊小腿儿，长得像小鸟一样的驰龙，它们像今天的土狼一样不卖力气，你打赢了我过来捡一口，恐龙时代也有这样完整的生态链。

其实画恐龙是非常让人着迷的一件事，不过在我小的时候，最开始我印象中是不喜欢恐龙的。因为我父母是铁路职工，在铁路部门工作，我父亲应该是钳工，我当时特别喜欢他没事带我去单位玩，我特别喜欢火车头。

那会儿火车头不是现在的动车组，都跟子弹头似的。那会儿不是，那会儿都是侧面两排大红轮，头上带烟囱，真正有火的那叫火车，我特别迷恋那种火车头，觉得特别漂亮，个儿大，有劲。现在回想起来，当时还是一个迷恋着蒸汽朋克风格的少年。

我最开始知道恐龙是在电视里，那会儿有热播的日剧——《恐龙特急克塞号》。著名的日剧，当时我看了几眼，里面确实有恐龙，但是我感觉特别吓人，因为它演的，虽然小时候知道那是人演的，但是觉得可怕，还是挺吓人。

当时比较迷的是大象，犀牛，河马，鲸鱼，这些大个儿的现成的动物，我觉得那动物了不起，比人厉害多了，一尾巴过来，得倒多少人，就迷恋这种大型动物，觉得恐龙是假的。然后，我印象里是小学二年级左右吧，那会儿我父母给我买了一套「十万个为什么」，图文并茂，这么厚。

那里边我专挑鲸鱼去看，鲸鱼漂亮啊。看着看着，不能老看那几页啊，看腻了之后就往后看，就开始看到生物进化，有一页就有一只霸王龙，那个霸王龙就差不多这个姿势，但是画得非常简单，那会儿买不起有颜色的书，画得非常简单，但是一见钟情。

最吸引我的就是它当时对恐龙的描述，说身长15米，体重6吨，生活在8800万年前，是世界上出现过最厉害的动物。但是现在知道有比霸王龙更大的，但说最厉害，确实现在看也是最厉害的动物之一。

这一看就什么感觉呢？就一下，你知道老妖怪不稀奇，天天谁跟你讲老妖怪，老妖怪，老妖怪你知道不稀奇，但有一天，你知道老妖怪是真的，这就不一样了，从那会儿就开始迷上恐龙了。加上从小就喜欢画画，就开始画了很多恐龙。

小时候最早的那些处女作，那些画都看不见了，但是我现在能找到一个我大概三年级的时候，我印象里好像是那个时候捏的一组恐龙的雕塑：霸王龙对战三角龙，远处还有火山，就是这个题材，非常棒。

你看，霸王龙对战三角龙嘛，真是火山啊，里边插着蜡烛，可以点。当时，不知道怎么着就特别的喜欢恐龙，从那个时候开始吧，陆陆续续开始画了一些恐龙，现在看还不错。画一下霸王龙，还写的繁体字：霸王龙，小孩嘛，好奇，刚识字的时候最好奇。

那会儿触发我画画的直接动力是什么呢？之前我说了，家不是特别的富有，当时喜欢恐龙，买不起书，没事就往书店跑，在书店一坐就是一下午，所有管理员都恨我。当时买不起，后来我决定立志自己开始写恐龙书，自己一定要做一本自己的恐龙书。

你不是不卖我嘛，我买不起嘛，买不起我自己生产。这是直接的动力，当时一开始我想，我刚开始想画，做图文并茂的，后来发现有点费劲，然后那个时候我记得我读了人生第一部长篇小说，柯南•道尔的《失落的世界》，还有玛丽•雪莱的《弗兰肯斯坦》，这两本是一起读的，都是科幻小说。

柯南•道尔的《失落的世界》，这小说非常打动我，感觉写小说不错啊，于是在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，我记得我写了我人生第一本科幻小说。然后上初中的时候，小学毕业上初中的时候写了续集。这就是那两本小说，左边那是第一集，右边那是续集。

接下来写完小说之后，发现不过瘾，因为我觉得我小时候就爱画画啊，就画恐龙，还是要做科普书，要当科学家，做研究人员。于是我记得当时办了25块钱一个月的学生票，就是可以允许在少儿区一个月借几本书，当时专挑恐龙的书去借。

借完资料都抄上来，立志要出一本《中国的恐龙》，要讲述中国恐龙的一本书，因为全世界的恐龙都有，但是中国的恐龙，当时我觉得这是一个空白，无人来填补，其实当时是没买着，很多人在写，但当时我觉得应该写一本。

当时我记得是从新闻上看到说，当时中国的恐龙发现了36种。有题目的文章好做，我就到处查恐龙资料，但凡与中国挂边的恐龙，就算，也不懂得什么种名、属名，几种恐龙可能都是一种，也算数，最后凑齐了36种，大功告成，可以毕业了。

于是经过小学四、五、六年级，好像跨了三年的折腾，我人生第一本著作问世了，特别神奇。当时特别实惠，特别实在，因为我买的书都是两面印的，我就觉得画的时候是不是也应该两面画呀，当时为了攻克这一技术难题还发明了很多技法。你看，还有前言，右侧介绍了博物馆，左侧介绍了恐龙灭绝，这是当时也忘了从哪些书上，抄的资料。

最后自己琢磨出来了，攻克了技术难题，两面画。当时我觉得我写字不好看，都是写好稿子，然后让我们班，写字比较好看的学生去帮我写，反正耗时三年，这本著作就结束了，好像还有对同学们的感谢，还是很有版权意识的。

现在想，这应该是给我对研究恐龙复原这一个领域，给了一针强心剂，也是动力的直接来源。然后就小学毕业了。小学毕业之后，到初中到高中，后来忙于学习，大家都懂的嘛，没那么多时间去画恐龙这些东西、这些动物了。长大之后，对恐龙可能也是有点失去兴趣了，上大学之后，最开始我还好几年没有提恐龙这件事，我就觉得，好像是长大了，不该想小孩想的事了。

但是机缘巧合，上大学的时候那会儿刚刚接触互联网，2004年的时候，刚刚接触互联网，在网上看到有一些比赛，绘画啊，或者是BBS里头，会发一些数码涂鸦角，就叫涂鸦角，这些东西，当时我就想，好歹我也会画画呀，我也是学画画的，我也有两下子，画点什么呢，画点他们都不会画的吧。

想来想去，画恐龙，然后慢慢的一画，觉得可以嘛。小时候还是炉火纯青的，画起来，然后慢慢发在网上，渐渐在网上固定小圈子里有一定小的知名度。当时误打误撞，很多事都是意外嘛，我得知好像是我的哪个画，不知谁转载到当时中国科学院的BBS上了。

后来我收到一封邮件，是中国科学院古人类与古脊椎动物研究所，太长了，以下简称古椎所。古椎所的一个老师，汪筱林老师，现在是巴西科学院（通讯）院士，他是主攻恐龙翼龙还有一些哺乳动物的一个学者。

他说，信的大概内容，没有我说的这么随便，大概意思就是说，小伙子，你画得还不错，我们这儿有个项目，你有没有兴趣参与一下子？有个复原的工作，虽然不是恐龙，但是是一个侏罗纪时期的一个小哺乳动物，是世界上最早能飞的哺乳动物，有点像现在的鼯鼠，小老鼠，张开这块有皮连着，那个小哺乳动物，有没有兴趣？

我说，有啊，然后汪老师说，那行，我把资料发给你，你去复原一下吧。于是我就收到了这样的附件。我说，发错了吧，这是一个肾吧，然后那是肾结石。

特别不好意思，我问，汪老师有没有具体论文上的数据呀。汪老师说，有，给我列了一点，说肱骨多长，肩胛骨多长，腿骨多长，股骨多长，头骨多长，列了一堆数据。

我就想，那会儿我也懂，就是拿一块化石，你要把化石复原出生命形象，之前第一步，你就得让化石在纸上站起来，把这化石轮廓描出来，在纸上组装起来。

我是真心组装不出来，认不出来哪是哪儿，但是你有数据就好办，胳膊多长，腿多长，我还是认识的。最后就完全超脱了这个，自己组装了一个，生手。

汪老师当时说，你这个行，就照这个形态画，复原得还不错，画几个构图吧，你就按竖版的尺寸去走，画两只，大概要求就是，画两只，一只展现翅膀张开，一只展现翅膀闭上，就是它有那个翅膀可以收缩，背景的植物是松树或者银杏，二选一，再有一个，夜行，晚上出现，画构图吧。

我说这个，终于技术难度过了就行了。开始构图，在一个特别破的速写本上画了这么几个构图，我当时特别喜欢我画的第一张跟第三张，尤其是第三张，张牙舞爪，特别的帅，跟武侠大片一样。然后我跟汪老师说，你看这是我的构图，我比较喜欢第三张，您呢？

汪老师就说，我们研究的这个动物摆不出这种造型，那会儿哺乳动物不像现在的豺狼虎豹，跑得特别快，那会儿哺乳动物跟蜥蜴一样，是这么走道，这样走路，你得给它画得笨点，然后另外觉得第二张还可以，按照第二张加强一下吧。

这回踏踏实实了，接下来耗时了几天，最后敲定了一个比较严谨的素描稿，这也是最后成型的一个最终稿的定型稿，定稿图，这时候还没确定下来是松树还是银杏，当时我最开始想画松树，因为松树好参考，我们学校里全是松树。

但是我试着画了一下，发现不行。因为松树大家都知道，表面全是裂纹，跟青花瓷似的，全是裂纹全是鱼鳞状结构，这些鱼鳞状结构大概有这么大个儿，有这么大，这个动物就这么大，放在画面里一堆马赛克，不行，画不了松树。

那就画银杏吧。画银杏，最后经过大概一周时间，反正就反反复复连画带改，最后画成了这个样子，当然这也不是最后的稿子，发过去我得意洋洋，汪老师说，我也很高兴，确实画得还可以，该表现的都表现了。

然后给我们所里负责研究的别人去看一看，于是汪老师把这个让研究植物的人看了看，然后给我回了信说，你这画的是银杏，我说对，是银杏，对，你这是现代银杏吧？我说是啊，银杏两亿年前不长这样。

现在我们知道银杏是扇形，中间有一条缝，在过去有更多的缝，过去的银杏是四个叶片，慢慢两两合并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。我心说，这真是给我上了一堂大课，原来画动物还不光是画动物这么简单，还涉及到其他东西。

我现在心想，是不是还没把这个给古天文学家去看，后边的星星是不是还有问题，当然星星我画得已经很含糊了。

然后最后交修改了之后交到所里，接着就没有什么下文了，后来大概一个月后吧，汪老师给我打电话，喝酒去吧，当时还不在北京，在沈阳，说喝什么酒，他说反正我们所里庆祝了，你自己怎么庆祝看你自己办吧，咱们文章发出去了，你这画也被登在了封面上。

据说这是中国人同类作品中第一次登上《自然》杂志封面，当然我也没去考察去，我也没期期都买。我当时还非常受宠若惊，我的天，哎哟，这个可以。

接下来就是到了北京之后，大学毕业了嘛，我父母强烈要求我到一个国企单位，上外边闯荡，打工，爸妈不放心，强烈要求我去一个国企。后来我到了一家出版社，在那儿认识了我现在的搭档，杨杨。

当时是我在出版社做美术编辑，杨杨做文编，一想，你能干什么，我能写字，你能干什么，我能画画，出版一本书需要什么？需要写字，需要画画——单干吧，于是后来就组建了「啄木鸟科学小组」，做了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作品。

当时也有一个计划，就是想巩固我复原的技能，把它当一个事来办，争取能够尽可能多的把地球上所有已灭绝的动物全部复原出来，当然这辈子是肯定完不成了，我当时给它起名叫「达尔文计划」。

这么多年之后，不像过去了，不像过去那样了，那会儿还是摸爬滚打，现在复原的越来越多，就也有了足够多的经验，也会总结出一些规律，下面就向大家演示如何正确去复原。

这是霸王龙的头骨，是一个保存的非常完好的头骨，按理说这看起来没有什么技术难度，保存这么好的化石，蒙个皮，加个眼睛，就成了，但实际上不是，这具标本如果你仔细看，你看它一个特征，闭上嘴，两排大牙，呲出唇外，非常的嚣张。

但实际上，化石有时候会撒谎，这是做古生物复原常见的一个问题，如果是直接拿过来，加层皮，去给它复原出生前的样子，很容易就画出一口大龅牙，看起来非常嚣张，但是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儿。

如果你仔细看这具标本，它的牙齿开头有一段特别黑。这实际上像我们人一样，人牙其实很长，但是只有露出来的那一部分是牙，上边有牙釉质，黑色的部分就是牙釉质，所以那么长的牙有很长白的那一部分，全部都是在骨头变成化石的过程中被挤压出来的，它不是牙齿的本体，所以第一步你就要修正这个化石，把这些牙推出去。你看现在这些牙没多长，但是还是非常厉害，这样它闭上嘴的时候就是这种状态。

我用绿色标志标出来的位置，那块有一凹槽，这个牙正好能扣在里面，这个凹槽下边有一排小孔，这就说明在这只动物活着的时候，可能有某种形式的嘴唇或者其他结构，沿着这个绿色的部分长上来，把上边的牙齿包进去，就和人一样能保证嘴完全闭合，这样就不会口渴，也确实是不会口渴。

因此，一只霸王龙复原出来，它的模样有可能是下边这样，而不是上边这样呲出唇外，下边这样看着脾气好多了，但是也不能惹，这就是霸王龙的头部，双目视觉，非常巨大。

我刚才忘了介绍，这只恐龙光头部就有1米7长，基本能把一个人拦腰咬断，身长大概现在最大的标本大概在14米左右，一般都是12米左右，体重，据最新的资料估计有8吨重，非常厉害。

复原了头部之后，身体怎么解决？这时候就需要你从化石中辨认出哪是骨骼，哪是腿骨，哪是胳膊的骨头，哪是后背，哪是尾巴，首先就是要在纸上正正确确地画一个草图出来，从这我们可以看到霸王龙的身体结构，大概脑是这么大，站起来其实是用尾巴平衡。

恐龙长得就是一个跷跷板呐，尾巴一段，头一段，俩腿来走路，霸王龙浑身都非常优秀，巨大的头，刚才介绍过了，你看腰，后背，非常有力，非常粗壮，尾巴也特别粗壮，双腿极其有力，末端有凶猛的爪子。

除了它那个卖萌的小手，这小手是想夸它也不知道怎么夸，有了骨架之后就是肌肉的复原，如果你想正确去复原一个骨架，它的腿多粗，它的尾巴多粗，就要肌肉来参与了，这是用红蓝线标识的这种恐龙肌肉可能的连接方向。

别看几根线，特别的复杂。画了几天，要查大量论文，去对照，而且不光是恐龙，还有现代动物，去对照这肌肉可能怎么长，有了这个才可以做下一步，加上肌肉，最后我们华丽地得到了霸王龙的身体轮廓，我们就知道它大概身体长成这个样子了。但是外边皮肤是什么样，这是一个棘手的问题。

霸王龙的表皮到底长的是什么东西，是至今还在讨论的一个问题。首先我们先说说它的血缘，我们经常说恐龙灭绝，6500万年前，一颗陨石撞地球也好火山爆发也好，恐龙全部灭绝了，错，恐龙没有灭绝。

相当多的一大群恐龙至今还活着,那不是恐龙的后代，也不是恐龙的亲戚，是霸王龙的同类的直系后代，直系亲属，一直活到现在。下面让我们来见识一下这些我们现在这颗星球上最生猛的动物，就是它。

所有的鸟类是恐龙的一种，就是恐龙里面的兽脚亚目，我们常说的食肉恐龙，其中的一个种类，叫做鸟，在恐龙时期有很多跟鸟结构非常相似的动物，相似的恐龙，而且鸟的起源，像我在我小学的时候，一到这就是一个坎儿。

上自然课也好，上生物课也好，讲说人是哺乳动物 哺乳动物来自爬虫类，爬虫类来自两栖类，两栖类来自鱼，鸟来自爬虫类，但是这羽毛哪来的？爬虫类是鳞，鸟是毛，这段谁给我解释一下，没有化石材料，没有标本。

但是1995年，在我老家辽宁西部，95年开始发现了大量的长有羽毛的恐龙化石，比如这只赫氏近鸟龙，我也是去年才知道，我老家就是在这个化石点那儿，这只动物长得特别像一只鸡，个头也像，胳膊腿上全是翅膀，就是我们现在知道鸟是两个翅膀，腿上是俩爪子。

但是那会儿恐龙不是，恐龙其中有一种是这样，手也是翅膀，脚也是翅膀，反正进化也是不断尝试的过程，当时估计恐龙能进化成这样。就是我想飞，但是飞听说需要翅膀，长几个不知道，多来几个尝尝。

但是近鸟龙它翅膀的主要作用，还是让它跑的时候保持平稳，跑跑跑，一拐弯，翅膀就伸开，然后还没达到真正飞的目的，后来有一种比它更先进一些的就是小盗龙，它已经翅膀变得更长，尾巴上面的毛也变得更发达，就开始能够飞了，就有点像现在的鸟类了。

这就是恐龙时代的早期的鸟类，早期的风格就是这样，有点像我们人发明飞机的时候，就这思路，翅膀弄一个，好像飞不起来，再来一个，双翼飞机，后来才发现这个太笨重，于是再往后进化，就出现了这一类动物：原始热河鸟。

这可以看出它还保留了恐龙特征，有长尾巴，但是尾巴末端和尾巴根部都长了尾羽，当时的作用，有可能就是屁股上那一撮毛，飞的时候保证平衡，尾巴上用来显摆，举起来好看。

现在鸟类的颜色都非常鲜艳，像孔雀背部上的毛，孔雀不是尾巴开屏，开屏是后背，那是正儿八经的披风，从后背延伸出来的毛，一张开，它估计尾巴上的毛也是这作用，都是这种结构。

霸王龙的祖先，为什么说霸王龙身上长的是什么，要讨论它们呢？因为霸王龙的祖先跟它们同类，但是霸王龙的祖先并没有像鸟一样长出翅膀来，但是它也是毛茸茸的，就是我现在衣服上画的这个羽王龙。

这叫羽王龙，是霸王龙的直系祖先，不算直系祖先，算是祖先类型之一，其关系跟霸王龙有点像人跟大猩猩的关系，不是说人是从大猩猩进化过来的，就是说从大猩猩那个点开始分道扬镳，出来一只大猩猩，再往下走，出来人，是这个意思。

生物学上有一个叫不可逆论，什么叫不可逆论呢？比如说鸟我们现在知道鸟身上，鸟也好，恐龙也好，毛发来源于鳞片，鳞片可能是慢慢的加长变成了毛发，但是，你一旦祖先某个人身上从鳞片变成了羽毛，再往后演化，不管多少辈人你再想回去，不行了。

比如人的手是从鱼鳍来的，鱼鳍慢慢减少，膜退掉，中间加骨节变成了手。这个手，人我想住海洋世界，我要跳海里，我游，我不管游多少年，我的子子孙孙无穷尽也不停地游，我手永远还是手，不可能再变成原来那种鳍。

最多也是变成鲸鱼那样，鲸鱼外表是一个鳍，但是如果你上博物馆看过鲸鱼的骨架，把皮去了里边还是手，它的骨骼结构是不会改的。所以霸王龙的祖先长毛，说明什么？霸王龙身上长毛。

我去，所有霸王龙的粉丝都不行了，霸王龙长毛那就是大老鼠，我也面对这个困惑，霸王龙绝对不能长毛，但是它的祖先大人是这样，有明确的证据。后来我也画过一段时间，霸王龙画上毛，怎么画怎么是老鼠。

但是后来让人欣慰的是，当然如果它真是长毛我还是愿意去接受，毕竟用科学去澄清事实嘛，后来发现了明确的霸王龙的皮肤证据。这是一张素描，一张霸王龙同类的一个皮肤印痕，左边这张是2002年发现的霸王龙的一具标本，在它身体的一些部位，一些羽王龙，它的祖先长毛的地方发现了鳞片。

爷爷长毛孙子长鳞，这有悖常理，右侧这些可能看不太清，就是一些小点，是在一条叫特暴龙，是蒙古的一种霸王龙类，在它的尾巴上发现大量鳞片，这是直接证据，就是霸王龙至少身体大多数部位都是长着鳞片的。

哎哟放心了，但是这为什么，不科学呀，这个祖先长毛后代长鳞到底是怎么回事？但是你仔细看我这张素描，左侧这张素描你可以发现，它这个鳞的风格跟蜥蜴、蛇不一样，它是杂乱无章的，也就是说，霸王龙这类动物的鳞，可能啊，当然古生物是猜测嘛，我是说可能，可能它不是真正的鳞片，它是这种动物失去毛发后它的毛囊发生了另外的进化，变成了甲壳状的皮肤。

这就有点像，我们知道大象的祖先类型之一叫猛犸象，也叫长毛象，生活在冰河时期，非常的冷，所以一身毛。但是到了现代，大象在非洲的时候非常热，身上的毛发就退化掉了，就有点是这个意思。

所以我们还是大可放心，霸王龙依然是这个样子，但是它血液里还是流淌着毛发的基因，这点是毋庸置疑的。恐龙是一种庞大的温血动物，温血动物在它小的时候，就必须得有某种方式来保证它的体温不会流失。

那么就说明霸王龙，虽然你成年是一身鳞，但是在幼年某个阶段，肯定还是像小鸡仔一样是毛茸茸的。因此我们现在对霸王龙研究的结果就是，目前已有的所有证据支持的理论是幼年霸王龙可能是这个样子，长得还是比较温顺可爱的。

当然古生物学在一直进步，将来可能也许过个十年，我这个也只能说作为历史遗产来保留了，也是研究的一个阶段，一个过程。我们现在除了做这种写实的复原之外，还画一些卡通书，画漫画之类的东西，里边有时候就会涉及到卡通画的霸王龙。

不管是成年的还是幼年的，我觉得做卡通也好，做其他风格的艺术也好，卡通也要严谨，也得是遵循严格的科学依据。这就好像你画人的时候，你把一个人不管怎么卡通化，你依然画两个眼睛一张嘴，画五个手指头，两只胳膊，凭什么到恐龙这儿你就给它随便毁容了？

这没有道理，起码得背上加几根毛，表现出身上的鳞片，闭合的时候，牙齿在嘴巴里面，而幼年的小霸王龙，就如这只这样，我可以保留它露几颗小虎牙，卖个萌，但是浑身要毛茸茸。接下来它的奔跑的动作要像鸟，就像这个样子，要像鸟。

古生物复原，像我刚才所说的，是一个非常艰辛漫长的一件事，这就相当于我一个人在与地球的46亿年的生命历程在PK，一个人对付整个生命的35亿年进程。我一个人想完成这么多的东西，这辈子，别说这辈子，子子孙孙无穷尽也也不行。

虽然它是一个非常艰难的事业，而且是你永远看不到光明的一个事业，但是我希望我将来还是依旧能像这只小恐龙一样，不停地向终点跑去，谢谢大家！